他在微博自介中写到:“90后诗歌写作者。学生。内刊编辑。俗人一个。”虽然发表过很多诗歌,并自费印刷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,但他拒称自己是位诗人;他找不到回家的马车,因为记忆中村庄已经被无节制的现代化冲击地满目苍夷,只能漂泊在路上;他的诗歌取材于切身体验的乡村生活,炊烟做笔、田野为笺,用诗歌构建自己的理想王国。他是第三届中国红高粱诗歌奖“校园诗人奖”得主,是校园诗歌写作者,是北陆,是西河,是王冬。
伫而北望,那村庄是我创作的源泉
没有回家的马车,就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
归去的路上,也许物是人非,满目疮痍
归去的路上,也许冷冷清清,尽是悲凉
就像一片飘在空中的叶子,飞的再远,也要
越过苍老、贫穷和疾病,匍匐在一棵树的根下
——《没有回家的马车》
八斤半的蝴蝶,九米长的镰刀,深灰色的曾祖父是一口老井,暗黄色的曾祖母是一把蒲扇……北方的土地上,有王冬的故土——山东省滨州市一个叫东河西营的小村庄,麦子、泥土、诗歌、构成了他童年的全部的回忆。他八岁时便与诗歌结缘,那年,姑姑送给他一本唐诗选集,他读那本书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,直到把那本书翻烂。他笑称:自己小时候是个笨孩子,八岁之前只有很零散的记忆,绝不是对文学有天赋异禀的神童。但正是那次与诗歌的初逢,就像久旱逢霖,让王冬开始对诗歌求之若渴。王冬是从大二上学期,正式开始写乡土诗歌,面对故乡被城市现代化的车轮碾压得满目苍夷,面对物非人亦非,他发出了杜鹃啼血般的哀鸣:“一个明知自己故乡却寻不到她的踪迹的人,是世界上最无奈的人,”于是将满怀思念,尽数倾泻入诗歌。“那时候我像发疯了一样,基本每天都会写一首。日积月累,在大二那年,用自己打工赚的2400元钱,印了自己的第一部诗集《没有回家的马车》。“我想用诗歌打造一辆回家的马车,为自己的心灵找到一处归所,也为以后的孩子们回忆乡村的那种遗失的美好,寻找一个载体。”但是,他同时自嘲:“父母给了我种地的命、农民的名,我却用它来写诗。实际上我是那个最不孝的人,我走在离故乡越来越远的路上,用浅薄的文字纸上还乡。
王冬在诗集《没有回家的马车》中,也曾对自己的诗歌创作提出过质疑:其实,我最怕的还是我写下的这些诗歌 在父母面前,他们只是一堆乱码 而且换不来一粒粮食,一粒种子 我最怕他们问我一声——儿子啊 你一天一天写着,到底是为了什么?(《我怕我写下的词语太重》)“很庆幸,我坚持了对诗歌的追求,坚持了对纯文学的热爱,相应的,我的坚持也获得了回报。自从开始写诗,我有三个特别自豪的瞬间。第一次是我自费出版诗集《没有回家的马车》,文学院首次设立并为其颁发了学生创作奖,同时召开王冬诗歌创作座谈会,这在聊大史上是第一次为学生颁发创作奖。“当时我从学校领导手中接过奖杯,在这么多领导、老师面前谈我的作品,我感觉非常的骄傲。学校能为一个学生设立一个奖项,开一个座谈会,我觉得这些年写诗没放弃,终于值了。”第二次是我应邀参加“2013中国•星星大学生诗歌夏令营”,与来自北京大学、清华大学、复旦大学、中国人民大学等众多高校的校园诗人畅谈诗歌。王冬感觉,这是来自外界的对他诗歌创作最大的肯定。“那次夏令营,我收获了很多诗歌和诗歌以外的东西,这一切都无比珍贵。我们站在自贡市中心的人民广场上朗诵自己的诗歌,当地的居民自发聚集而来,在夜晚的微风中静静聆听……那种感觉,太棒了。”第三个瞬间就是这次摘得红高粱校园诗人奖,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出席颁奖仪式。“林莽,梁平等好多名人给我们颁奖,我把高密跟莫言有关的景区全部游览了一遍。在诗歌道路上,我更加有信心,也更加有动力了。”
热爱骑行,源于内心对生命的热情
必须要走出去,不仅仅是
我自己。还要和你
所有怀着梦想的人
所有被远方等待的人
是的,走出去,流浪
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
是的,流浪者
这是我们必须要扮演的角色
——《我的心里有条流浪的蛇》
诗人汪国真说:“凡是遥远的地方都有一种诱惑,不是诱惑于美丽,就是诱惑于传说。”同样,远方对于王冬来说,也有其独特的魅力。2012年4月,他和11个爱好文学的同学深入阳谷、东阿、平阴的乡村街巷骑行500余里,四天的骑行过程中,他们每个人只花了100多元钱。“我们睡10块钱一晚的床位,吃最简单的饭菜,相互鼓励相互帮助,同时深入生活,也有了更多的创作灵感。”
当问到为什么喜欢骑行时,王冬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们的问题,反而提起了陈年往事,“大三那年,我结识了聊城八甲刘乡一名17岁患绝症的女孩,每半个月去看望她一次,与她谈心,为她讲讲外面的世界,也慢慢看到她身上的肿瘤,从苹果大小变成西瓜大小。当一个人坦然面对死亡的时候,她内心所拥有的平静,是常人所无法理解和做到的。”后来王冬得知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来聊大看看,于是联系车辆,推着轮椅,陪着女孩逛遍了整个校园。“渡人即是渡己,我没有资格怜悯任何人,从她的身上我学会了很多东西。那段时间,我每天临睡前,都会陷入对死亡的恐惧。这反而增加了我对尘世的依恋,迸发出更多的生命的热情。我想拼命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,想用有限的时间,去读万卷书,去行千里路。所以我爱骑行,喜欢到陌生的地方,去看陌生的风景,与不相识的人打招呼,去迎接一场场不期而遇的邂逅。因为,在远方,有我最虔诚的信仰,我喜欢那种陌生路上的漂泊感,那种和朋友一起相依取暖的感觉,那种脱离俗世,放开身躯,陷入与整个大自然融为一体的冥想中。因为走过的路,才是自己的。收入眼底的风景,才是自己的。在你欣赏风景的同时,你也会在不知不觉中,变成别人眼中的风景。只有在旅途中,我才能感受到直击自己心灵的感觉。”
不平则鸣,只因爱这尘世爱的深沉
一个人可以没有熊熊大火
但至少有一丝温暖别人的火焰
而对于我,必须要有充满力量的手掌
才能够托起全部的灰烬
——《炉火》
面对城市化的滚滚车轮,他也曾发出内心的迷茫。他说自己是一个不想走入城市内部的陌生人。“但我并不反对城市化,我反对的是用暴力、不公平、血腥的彻底毁灭之后再建的新城,丝毫不考虑人的心灵对故乡的怀念,不考虑人的来世,在我的理解中,故乡是一个人心灵的根。一个人死的时候,那种失去故乡的无根之感,是最无助的。
王冬具有诗人共有的特征:性格比较直,眼里不容沙子。面对社会的黑暗,他曾用诗歌发出怒吼:你这沉默的知情者啊,为何你一声不吭!为何你一掩再掩!你这无耻的制造者啊,你们这群肮脏的种种以及种种!他在接受采访中说:“面对不公平,你可以选择漠视,但不能选择沉默。爱之深,恨之切,我痛斥这个世界,只因我爱它爱的太过深沉。当你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时候,你唯一能做的,就是不要被这个世界改变。坚持下去,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。慢慢的你就会发现,生活,会因为你的坚持,发生些许的改变,正如蝴蝶效应。但是,我不认为我是一个诗人。在我的定义里,诗人是永怀赤子之心,纯粹向往真善美的那群人,他们敢怒敢言,不会向任何不公平妥协,他们坚持并坚守对真理的追求,用生命去捍卫诗歌。像海子、像顾城,他们都是诗歌写作的天才,是真正的诗人。”
当问到成名之后的生活,会不会给他的创作造成影响时,他说:我不是一个诗人,充其量只是一个诗歌创作者,写过几首勉强看得过去的诗,不小心拿了个不大不小的奖……我觉得一个人成了名之后,最应该承担的是社会的责任。因为有时候社会责任能够产生更大的文学价值,它对于文化传播的作用, 是不可限量的。他继续说道说:我还是会和之前一样,不会放弃写诗。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每个月出5、6首自己满意的作品,读更多的书,为自己也为下一代文学爱好者起到更好的带头作用。
采访接近尾声时,他说到:“我相信,一个诗歌创作者,需要10%的天赋以及后天90%的努力。天赋固然重要,但没有后天努力,空有10%的天赋,也只是徒劳。写诗歌是 出于自己生命的需要,是为了填补生命的空白,是对诗意栖居方式的执着。我是一只追寻太阳的鸟,坚持叼着自己的骨头捍卫诗歌,即使行将就木,即使路遥马亡,即使不被众人所理解,我也会一直坚持下去,为了心中对诗歌的热爱,为了寻找到那辆回家的马车。